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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已完结] 【郭蒲】从零开始和猫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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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6 20:07:0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云吞出口滞销 于 2023-1-16 20:16 编辑

《从零开始和猫谈恋爱》

01

郭文韬,男,二十六岁,白羊座,毕业于首都某知名公安大学,现任刑警。

在年假的最后一天,忽然发现自家窗户上挂了一只猫。

关键是他没养猫。

那只黑猫艰难地扒在窗户框上还要往屋里荡的样子委实太努力,伸直了猫尾巴试图触碰到窗台。郭文韬看它挂在那儿挣扎了十分钟,实在于心不忍,走上前把猫抱了下来。

猫咪一落地就踩着轻盈的步伐往他家厨房跑,郭文韬看着它熟练地跳上流洗台,粉色的鼻尖蹭着大理石台面一路嗅过去,最后从角落里拖出一根火腿肠,它咬开塑料包装,动作一停,忽然想起什么,又“哒哒哒”跑回郭文韬身边,抬起头冲他“喵”了一声。

“喵?”郭文韬困惑,“你想干嘛?”

虽然他没懂这只黑猫的意思,但还是下意识蹲下了,黑猫就把毛绒绒的头顶送到他的手边,讨好地蹭了两下。

郭文韬:可恶,这就是有猫的感觉吗?好爽!

-

郭文韬第二次见到那只猫是在下班回家路上,郭刑警一如既往到了披星戴月的点才下班,刚走到小区门口,却发现不远处的路灯下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他走近了才发现是前几天来他家蹭吃蹭喝的那只猫。

猫咪本来在路灯下百无聊赖地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儿,看到走近的人,一下子乖巧地坐稳了,琥珀色的眼睛浑圆透亮,盯得郭文韬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在路灯下站住了。

“你在等我吗?”郭文韬也不管黑猫听不听得懂,低头看着猫的头顶就开始发问。

黑猫踩着肉垫无声地绕着他走了一圈,最后在他的脚边蹲下,蹭他的裤腿。

郭文韬于是妥协地蹲下来,揉了揉它的耳朵后的软毛:“你听话,坐这儿等我一下。”

十分钟后,郭文韬脚边放着购物袋,和猫咪肩并肩蹲在路边,他轻轻摸了摸黑猫的头顶,语气温柔得不像个一拳500的铁血刑警:

“你到底从哪儿来的啊?”

猫咪舔着瓶盖里的酸奶,没理他。

“不说话?那我先把你送到宠物收容所?”

这回黑猫听懂了,甩了甩脑袋,用鼻尖把瓶盖往郭文韬的方向顶了顶,不屑地吐了下舌头,冲着郭文韬做了个龇牙咧嘴表情,下一秒就钻进附近的灌木丛,借着夜色的掩护消失不见了。

郭文韬:……你生什么气,我还不是为你好?

-

郭文韬第三次再见到它时,是在家门口。他加班审嫌疑人,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凌晨,困得迷迷瞪瞪地拿钥匙打开门,刚准备推门进去,脚下步子一迈,好像踹到个什么软乎乎的东西。

窝在他家门口打盹的黑猫无辜被他踹醒,委委屈屈地“喵”了一声,接着就往他家里跑——没得逞,被郭文韬提溜着后颈拎了起来。

“你……”郭文韬哭笑不得,站在家门口和这只固执的猫咪大眼瞪小眼,“你怎么这么坚持不懈啊?”

黑猫耷拉着耳朵,尾巴蔫蔫地扫过郭文韬的小臂,郭文韬于是换了个姿势,生疏地托着黑猫的咯吱窝把它抱了起来。

“不是,你也看到了对不对?”郭文韬试图和黑猫讲道理,“我工作太忙了,没空再照顾一只猫,你跟着我,万一我养不好你怎么办?”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好像面对的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那只猫又开始假装听不懂,软绵绵地叫了声,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好像泛着水光,撒娇一样。

于是郭文韬叹了口气,彻底缴械投降。

“先说好,我没钱买进口猫粮。”

02

口是心非郭文韬第二天就去宠物用品店买了一堆猫粮、猫玩具和自动投食器,他家那只猫绕着那些猫玩具巡视一圈,拿肉垫随意拨弄了两下,不屑地发出了一种不像猫咪能发出的声音。

“噗。”

取名苦手郭文韬灵光一现,把那堆猫玩具扒拉到一边,满意地给猫咪赐名,阿噗。

阿噗轻轻一跃,跳上沙发,尾巴扫了扫沙发的布面,可有可无地“喵”了一声,答应得略勉强。

郭文韬看着他家在沙发上瘫成一小团的黑猫,总感觉自己遭受了欺骗:“我捡你回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

他家猫确实和别的猫不太一样,好像自己就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郭文韬怀疑它已经通过自学,学会了熟练操作喂食器——而且神出鬼没,有时候郭文韬晚上回家没看见猫,留条门缝,坐在沙发上等一会儿,就能看见他家猫大摇大摆从正门踱步进来。

郭文韬:……

直到有一次郭文韬眼睁睁看着他家猫从他对门邻居的家里走出来。

郭文韬:!

他赶紧心虚地把猫抱起来,站在外面敲了敲邻居家半开的门,没有得到回应,郭文韬往里走了两步,发现他邻居家空无一人,只有一堆看起来十成新的家具胡乱摆着。

他记得对门一直没有人住,看样子应该是新搬来的住户忘了关门,郭文韬举手之劳替人把门关了,抱着猫正准备回家,他家那只叛逆的猫忽然一蹬腿跑下楼梯,不知道又打算上哪野去了。

郭文韬: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我家就是你的临时旅馆吗?

结果半分钟不到,楼下忽然走上来个人,直接就和站在楼梯间和猫生闷气的郭文韬来了个世纪对视。

陌生人:……

郭文韬:……

陌生人是个看起来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青年,肤色很白,鼻梁上架着副眼镜,眼睛居然是和他家猫一样的琥珀色,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莫名无辜,青年还在微微喘着气,像是刚刚才一路跑上楼的。

郭文韬反应过来这个人应该就是他的新邻居。

秉持着一名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他走上前提醒道:“下次出门前记得锁门,谨防盗窃。”

他的邻居被他严肃的表情唬住,懵懵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谢谢,我是蒲熠星,刚搬过来的。”

“郭文韬。”

03

郭文韬终于发现了规律。

他家猫不在自己家的时候,基本上就在对门蒲熠星家,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家猫在的时候,蒲熠星家永远没人——而且还不关门。

郭文韬第不知道几次替他粗心大意的邻居关好门,心中默念:人民警察为人民,替邻居关门这个伟大的任务就交给我郭某了。

如果阿噗既不在蒲熠星家也不在自己家,那除了等它自己回来,基本上是没辙了,第不知道几次找遍全小区也没看见自家猫影子的郭文韬瘫在沙发上自我放弃。

要不是因为他郭文韬是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都要怀疑他的邻居是他家猫变的了。

-

月底的时候,郭文韬被派遣去邻近的B市出差。

他一手抱着猫,一手拿着手机,坐在行李箱上翻遍手机通讯录一筹莫展。

“把你放谁家呢……”郭文韬把下巴搁在黑猫毛绒绒的头顶,低下头吸了口猫,把黑猫的毛蹂躏得乱糟糟,脑子里还是没有合适人选。

他家猫这时候还要给他添乱,甩了甩尾巴,就又从阳台跳到他邻居家去了。

郭文韬看着他家猫欠揍的背影,忽然福至心灵,拖着行李箱就去敲他邻居家的门。

蒲熠星出来得很快,看起来刚睡醒的样子,还没来得及戴上眼镜,头发也睡得乱七八糟,头顶还支棱起一根呆毛。

“一大早打扰了,不好意思。”郭文韬诚恳道歉,“我要出差几天,能拜托你帮我看两天猫吗?我家猫就在……”

“猫在我卧室。”蒲熠星飞快打断郭文韬的话,欲盖弥彰地解释,“咳……它刚刚跑进来我看见了。”

“哦……”郭文韬迟疑地点了点头,“我家门的密码是940410,那、那麻烦你了。”

蒲熠星: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

谁想到身体倍儿好的郭刑警出差回来就患上了重感冒,凌晨两点拖着行李箱回到家,迷迷瞪瞪打开门,扑上床倒头就睡。

半梦半醒间,郭文韬感觉有什么毛绒绒暖乎乎的东西在蹭自己的额头,他翻了个身,勉强挤出一丝神智,自己都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阿噗别闹……”

他家猫好像轻轻“喵”了一声就跳下了床,就在郭文韬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走到床边给自己盖了被子。郭文韬试图睁开眼睛,无奈眼皮沉得仿佛有千斤重,他最后还是无意识地“哼”了一声就又坠回了黑甜乡。

郭文韬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在被子里闷出了一身汗,他试图把被子掀开,却发现被子一边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他掀开眼皮一看,蒲熠星趴在他床边,枕着被子的一边睡得正香。

他一动作好像把人弄醒了,青年揉揉眼睛,猫一样晃晃脑袋,一抬头就和从床上坐起来的郭文韬对上了视线。

“你醒了?”蒲熠星想站起来,奈何腿麻了。

郭文韬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然后撑着床沿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出卧室,过了一会儿,又一瘸一拐地拿着感冒药回来,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谢谢你啊。”郭文韬笑完又真诚道谢,他的声音还有点儿哑,鼻音很重,他本来咬字就软,生病的时候尤其软。

蒲熠星看他鼻尖还红着,摆摆手,大度地没计较他刚才嘲笑自己的行为。

“对了,我家猫呢?我昨晚好像感觉它上我的床了。”

蒲熠星给他递水杯的动作一顿,开始编花篮:“啊……它在我家阳台上晒太阳,这会儿好像睡着了,可能过会儿就又来找你了。”

“哦。”郭文韬眨眨眼睛,乖乖吞下药片,“你昨天晚上给我盖被子了?”

“嗯……”

蒲熠星想到自己昨天晚上还拿尾巴蹭郭文韬的脸来着,心虚地点了点头。


 

04

 

郭文韬跟人跟了一晚上了,这会儿嫌疑人进小卖部买烟,郭文韬顺势混进旁边奶茶店排队的人群里,准备等人出来就把他拷回警局。

 

眼看着那头的大哥终于拿着烟走出了小卖部,郭文韬摸到口袋里装着的金属手铐,悄无声息地往嫌疑人的方向靠近,打算上去就是一个擒拿归案。

 

这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个人,郭文韬还没反应过来就和人撞上了,他飞快捡起人家被他撞掉的包,边道歉边拍了拍上面沾着的尘土。等他再抬头,正和往这边看过来的嫌疑人对上视线,对方随即慌忙转身,拔腿就要跑。

 

郭文韬暗道糟糕,把前边的人拨开急道“站住!”,嫌疑人被他唬住,脚下的动作一顿,下一秒却更加不管不顾地往人群里冲,却忽然被人按住肩膀从正面拦住了。

 

眼前的青年戴着副银丝边眼镜,冷光下皮肤莹白如玉,向他露出个微笑:“你好,借个火,忘带打火机了。”

 

 

郭文韬赶紧抓住机会上前,把人胳膊扭后边拷上了才松了口气。

 

“谢谢你啊。”他一抬头,对上张熟悉的脸,“……蒲熠星?”

 

-

 

“老实点。”郭文韬压着还试图逃跑的嫌疑人警告道。

 

他和蒲熠星现在肩并肩站在路边,等局里派遣的警车把他们接回警局,中间还隔了个犯罪嫌疑人。

 

郭文韬今晚出门前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夜里的晚风一吹,郭文韬勉强回神,挺巧啊,谢了帮大忙了。

 

蒲熠星挥挥手,没事,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郭文韬:?什么玩意儿太中二了

 

这时候警车终于姗姗来迟,郭文韬把嫌犯推到后座,看了眼车里加上司机满满坐着的五个人,自觉关上门:“你们先回警局吧,我和阿蒲一会儿自己慢慢走回去。”

 

蒲熠星猫猫歪头:什么意思?我去警局干嘛?

 

他倒是没发现郭文韬称呼的变化,郭文韬也是叫完“阿蒲”才发现还挺顺口,跟喊自己家猫似的。

 

“去做个笔录,挺快的,改天给你发锦旗。”

 

-

 

走到半路的时候,郭文韬手机响了,是他妈问他周末有没有空去相亲。

 

郭文韬心道,我年方二十六,倒也不是那么急吧妈,嘴上还是乖乖巧巧地找借口:“周末又要加班……没办法,有个案子还没结……嗯,挺好的……没事,我挂了?”

 

郭文韬他妈的声音还挺大,蒲熠星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相亲”两个字,看他终于挂了电话,试探道:“你还没有女朋友?”

 

郭文韬和他刚熟悉一点就开始暴露本性:“像我这么帅的人就必须有女朋友吗?”

 

蒲熠星沉默片刻,忽然当街表演了一段b-box。

 

郭文韬:“你干嘛?”

 

蒲熠星:“表达我的不屑。”

 

……

 

“开玩笑的,我还没这个打算。”

 

在他们路过下一盏路灯前,郭文韬轻声道。

 

“为什么?工作太忙?”蒲熠星想起对方第二次拒绝自己时的理由,问道。

 

“对啊,刑警不配谈恋爱。”郭文韬又开了个玩笑,才和他分析道,“工作危险系数高,时间也不固定,到时候都没时间见面,两个人在同一个地方都得谈得像异地恋,有点儿耽误人家……”

 

“不耽误。”蒲熠星忽然打断他。

 

郭文韬一愣,他回头看走在他后面几步蒲熠星,对方正好站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郭文韬一时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他下一句话不过脑子就说出来了:“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说完两个人都诡异地沉默了。

 

蒲熠星走在郭文韬后面暗暗咬了咬后槽牙,他这会儿感觉自己的尾巴都要尴尬得蜷缩起来了,正在他绞尽脑汁试图开启下一个话题的时候,忽然听郭文韬咳嗽一声,咳,你有时候挺像我家猫的。

 

“啊?”蒲熠星心猛地漏跳一拍,挠挠脸颊装傻,“什么时候啊?”

 

“就是……”郭文韬斟酌着小声道,“你们不屑的时候都爱表演b-box。”

 

蒲熠星:……

 

 

 

05

 

周五郭文韬难得按时下班一次,正好锦旗刚印出来,郭文韬顺手把锦旗一卷,也没看上边写的是什么内容,就给蒲熠星带回去了。

 

蒲熠星这个人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好像郭文韬什么时候找他他都在,而且有时候还会在一些他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和郭文韬偶遇。就比如上次在离他们小区5公里远的小卖部门口。

 

玄学。郭文韬对此只能这么解释。

 

希望他家猫可以学学,不要一天到晚看不见个猫影。

 

郭文韬才按了一次门铃,蒲熠星就推开了门,对方穿着T恤运动裤,头上还戴着粉色的猫耳耳机,看见郭文韬好像在他意料之中,他万分自然地弯下腰在鞋柜里摸出一双拖鞋,扔到了郭文韬脚边。

 

郭文韬换上拖鞋,大小正好。

 

他咳嗽一声,示意蒲熠星往他这儿看,然后他帅气地一抖手上握到现在的那卷锦旗,锦旗完整地挂落下来,郭文韬说道:“把上面的字念出来。”

 

蒲熠星愣住了。

 

蒲熠星动了动嘴唇。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破折号。蒲熠星。”

 

这回轮到郭文韬愣住了。

 

A市公安局最帅的郭刑警眨了眨眼,缓缓骂出一句脏话:“靠。”

 

蒲熠星看着那面锦旗,忽然有点想笑:“韬韬,你们警局,正规吗?”

 

……

 

“别笑了蒲熠星,都怪你好吗,做笔录的时候一定要犯中二病。”

 

“那我没想到真的会给我印上去啊。”蒲熠星笑完双手作揖,跪在沙发上虔诚道,“彼得帕克,对不起。”

 

“你他妈的……”郭文韬说完捂住自己的嘴,“蒲熠星,你害我今天说了两次脏话。”

 

蒲熠星没戴眼镜,因为刚才一通狂笑,眼里蒙了一层水雾,他瞳孔颜色浅,这会儿抬头看人的时候格外无辜,一开口就是一朵清新脱俗的老白莲花了:“啊,那既然韬韬说是我的错,那一定就是我的错了,对不……”

 

郭文韬没让他把话说完,他抄起手边的沙发抱枕就往蒲熠星的脸上盖。

 

“你给我闭嘴!”

 

 

 

06

 

郭文韬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正看见他那一天天不着家的猫蹲在沙发上,晃悠着尾巴,毛发蓬松,看起来就一副很好撸的样子。

 

所以郭文韬坐在沙发上,顺手就把猫捞过来吸了一顿。

 

“舍得回来了啊,祖宗?”

 

黑猫被郭刑警吸得晕乎乎,尾巴搭在他的手臂上,在他膝盖上软成一滩猫饼。

 

郭文韬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它顺着毛,想起锦旗的事没忍住“盒盒”笑出了声,笑完反应过来,就看见自家黑猫盯着自己看。

 

郭刑警忽然就有了重大发现:“我发现蒲熠星和你有点像。眼睛颜色就挺像,而且都会b-box……名字也挺像。”

 

黑猫动了动耳朵,敷衍地“喵”了一声,就听见郭文韬下一句话,“就这副欠揍的样子也挺像的。”

 

黑猫立刻在他怀里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讨好地用尾巴缠住郭文韬的手腕。

 

“……把人惹完之后见好就收的样子也挺像。”

 

“还挺……可爱。”

 

郭文韬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对一只猫说了些什么gay 里gay气的话,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害羞,却看见怀里的黑猫动作一顿,忽然缓缓趴下,把脸埋进猫爪里再也不起来了。

 

郭文韬:……你害羞什么?

 

 

07

 

有些事情说起来也不是很凑巧,但好像也在情理之中。就比如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有些逃犯被逼到绝路忽然反手给你来了一刀,也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不巧郭文韬今天就撞上后一项。

幸好同事来得及时,逃犯最后还是被控制住了。郭文韬缓缓倚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手掌捂着的位置在源源不断涌出血液,他能感觉到随着血液的流失他的身体在迅速失温,指尖发麻,只有指缝间的血是温热的。

 

他在昏过去之前想,是我郭某人naïve了。

 

 

-

 

郭文韬醒来的时候,先被外边的太阳光闪了下眼睛。他的病房没拉窗帘,郭文韬眼前一片洁白的圣光,恍惚间以为自己已经上了天堂。

 

他一动,趴在他病床边的蒲熠星就醒了。郭文韬总觉得这一幕好像不久前才刚刚发生过,他张了张嘴,试图打个招呼,奈何嗓子干得要命,还没等他努力挤出个“嗨”,就先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草。郭文韬咳得眼泪花都快冒出来,扯着伤口了。

 

蒲熠星一惊,倏地站起来想要替他顺气,靠近了又手足无措地不敢碰他。郭文韬在咳嗽中艰难挤出个字:“水……”

 

 

郭文韬喝完半杯水才终于止住了咳嗽,一低头就看见蒲熠星小动物一样扒在他床头,紧张兮兮地看着他,郭文韬有点想笑:“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给你打电话,你同事接了,说你……被人捅了。”

 

“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糟糕,这个理由还没编好。蒲熠星一紧张,接过郭文韬喝过的水杯就拿起来自己喝了一口。

 

“就是……对,有家新开的火锅店,想找你一起去。”

 

郭文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等我出院可以一起去,想了想又说,你先回去吧?不用工作吗?

 

蒲熠星听完差点一口气没倒腾上来让他气死。

 

“不回去。自由职业。你的猫我让朋友帮我看着了。”

 

一句话一个停顿,硬邦邦往外蹦,言简意赅,很冷酷。

 

 

-

 

郭文韬直觉蒲熠星好像生气了,具体表现在回答他的话都不会超过十五个字。郭文韬在医院闲得无聊,每天都在绞尽脑汁地和人搭话,然而三个来回以内,话题必然会被蒲熠星终结,可以说是非常不好聊天。这时候蒲熠星正坐在他床边打王者,非常不客气地把腿架在他床边,只留给他一个高冷的侧面,郭文韬困惑地想,我哪惹他了?

 

郭文韬思考了三天无果,最终决定是男人就要大声问出来,于是他拽住了蒲熠星的袖子,小小声问,你生气了?

 

蒲熠星看看自己被拽住的袖子,又看看郭文韬,语气云淡风轻,宛如徐徐绽放的一朵白莲,郭文韬怎么听怎么不对劲,“没有啊,反正差一点就要死的人又不是我。”

 

“对啊,差一点就要死的人又不是你……”郭文韬毫不知情地在某些人怒火爆发的边缘疯狂试探,“也没那么夸张吧,最后人不是没事吗?”

 

“是没事。”蒲熠星盯着人看,阳光下他的瞳孔颜色更浅,瞬间让郭文韬想起某只黑猫。一直到把郭文韬看得有点发毛了,蒲熠星才移开视线,转身走出病房的时候留下一句:“我问问医生你什么时候能出院。”

 

 

-

 

那天晚上郭文韬醒来,病房里漆黑一片,银白色月光漏了一线进来,刚好降落在他的床头。他感觉手背一痒,低头发现是一只黑猫蜷缩成一团卧在他手边,小小一团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尾巴搭在他输液的那只手上,试图用体温捂暖他的手。

 

是梦吧。郭文韬想。

 

 

 

08

 

后来郭文韬出院那天才终于兑现了蒲熠星的火锅。

 

点的是鸳鸯锅。

 

“辣锅朝我这儿放。”

 

服务员把锅端上来的时候,蒲熠星毫无心理负担地说。

 

病号郭文韬看着对面沸腾的红油,可怜兮兮闻着辣椒的味儿地往清汤锅里下青菜,蒲熠星看着他吃瘪的样子笑得猖狂至极。

 

嚼着青菜的郭文韬看着蒲熠星冷酷一笑,默默把菜单上的可乐换成了啤酒。

 

-

 

猫能喝啤酒吗?

 

蒲熠星不知道。

 

反正蒲熠星肯定不能喝啤酒。郭文韬一路把醉成一滩的蒲熠星背回家门口,缝好的伤口差点又裂开。

 

“你家密码多少?”郭文韬扶着醉醺醺的蒲熠星,艰难地空出一只手来输密码。

 

“940410。”

 

“你家密码,不是我家密码。”

 

蒲熠星脸颊滚烫,贴着郭文韬的肩膀犯晕:“就是我家密码啊。”

 

死马当成活马医。郭文韬三下五除二输入密码,没想到下一秒,门“滴”地一声,真的开了。

 

“……你和我同一天生日啊?”

 

“嘿嘿嘿。”蒲熠星把脸埋在郭文韬的肩上傻笑,因为酒精的作用吐字不清晰,说话就特别软,“你猜。”

 

 

郭文韬才不和醉鬼玩猜谜游戏。

 

他开了卧室的灯,把蒲熠星轻轻放到床上。蒲熠星翻了个身,把滚烫的脸颊贴在郭文韬的手背,圈着郭文韬的手臂不让人走。

 

郭文韬被迫被他扯上床,手臂撑在醉鬼身侧,叹了口气:“蒲熠星,松手。”

 

蒲熠星眼前雾蒙蒙一片,他还想用尾巴去缠郭文韬的手臂,却发现自己的尾巴不见了。

 

“我的尾巴呢……?”蒲熠星迷茫地往身后摸。

 

郭文韬看他醉成这样,都被他逗笑了:“蒲熠星,你信不信我给你录下来?”

 

 

-

 

最后蒲熠星在床上侧着身蜷缩成一团睡着了,郭文韬才得以脱身去浴室拧条湿毛巾来给他擦脸。

 

以后再也不让蒲熠星喝酒了。郭文韬边拧毛巾边想。

 

 

然而等他再出来的时候,蒲熠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家黑猫团成一团睡在蒲熠星的床中央。

 

-

 

电光火石间,无数靠谱的不靠谱的联想如数码相机连拍一样划过郭文韬的脑海。

 

我家猫不是还在蒲熠星朋友家吗?

 

他想。

 

蒲熠星去哪了?

 

为什么蒲熠星和黑猫永远不会同时出现?为什么第一次见到蒲熠星时对方表现得如此匆忙?为什么蒲熠星的眼睛是琥珀色的?为什么那天晚上黑猫会出现在他的病房?为什么蒲熠星和黑猫那么像?

 

郭文韬全部都有答案了。

 

 

然后他想起某天晚上自己抱着黑猫坐在沙发上,揉着黑猫毛绒绒的耳根吐露过的心声。

 

“他挺可爱的。”

 

草。

 

此时此刻的郭文韬忽然很想表演一个人间蒸发。



 

 

09

 

第二天蒲熠星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醒来,房间里除了他空无一人,郭文韬已经走了。

 

他刷牙的时候脑袋还是晕的,关于昨晚的记忆最后停留在他躺在床上抱着郭文韬的胳膊不让人动,逆着光,他看不清郭文韬脸上的表情,只记得对方好像叹了口气。再之后他就断片了。

 

应该……是睡着了吧?

 

蒲熠星晃晃脑袋,试图甩掉一些可怕的猜想,总不至于是我把郭文韬压到床上干了吧?

 

 

-

 

 

郭文韬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他昨天回家之后,躺在床上睁眼到天亮,将近凌晨五点才怀着复杂的心情睡过去。他家黑猫果然昨晚没有再回来。

 

他鬼使神差地想起昨天晚上蒲熠星的脸颊软软贴在他的肩膀,滚烫的呼吸打在他的颈侧,柔软的发尾蹭过他侧脸的时候,有些痒,像某种毛绒绒的小动物。

 

等等,小动物?

 

我的妈,蒲熠星是我家猫变的。

 

郭文韬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还在不停震动的手机看了眼,十多条微信消息,全来自一个叫“七夕蛤蟆”的陌生好友。

 

郭文韬:?我什么时候通过的好友申请

 

七夕蛤蟆:你好,我是你的好友为你点的七夕蛤蟆,现在我要开始叫了。

 

郭文韬点开消息框往上滑,发现对方打完招呼之后,剩下发的十多条消息内容全是“孤寡孤寡”。郭文韬对着满屏的“孤寡”,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天是七夕节。

 

你才孤寡。我有猫了。

 

他想到第一次见到他家黑猫的时候,那只猫挂在他家窗台上努力的样子,没忍住得意地笑出了声。

 

然后他气势磅礴地用他的26键输入法打字:告诉点你的那个人,老子今天就要脱单了。

 

收到聊天截图的周峻纬:?

-

 

半小时后,气势汹汹的郭文韬穿戴整齐站在他邻居家门口,百度告白攻略。

 

他往下翻了几条回答,被那些情话土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某警局局草摸摸自己发烫的耳垂,决定不管靠不靠谱,还是先下楼买束花。

 

 

——然后郭刑警站在一堆花束中间,揉着鼻子打出了今天第5个喷嚏。

 

就在第6个喷嚏即将到达的时候,花店的小姑娘终于为他包装好了玫瑰花束,看他鼻尖通红的样子,还忍笑递了张纸巾。

 

“没事吧?花粉过敏吗?”

 

郭文韬摇摇头,抱着那束玫瑰紧急逃离了花店。

 

 

 

10

 

门铃响起的时候,蒲熠星正站在自己家的阳台,试图变成猫跳到郭文韬家看看对方醒了没。他打开家门,先是被一大束红玫瑰怼得后退了一步,然后才看到玫瑰后边的郭文韬。

 

蒲熠星:?

 

郭文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先连打了三个喷嚏,蒲熠星连忙接过他怀里的玫瑰放得远了点。

 

“花粉过敏买什么花哦,韬韬?”

 

郭文韬还没开口就猝不及防地失去表白工具,鼻尖通红,眼眶也通红,委屈道:“我还没开始表白,把花还我。”

 

蒲熠星一愣,心想ze个人讲点道理吗?……等等什么表白?向谁表白?

 

蒲熠星脑内“嗡”的一声,死机了。

 

他试图重启:“我……韬韬……你……我……”

 

然后郭文韬抛出了信息量更大的下一句话。

 

“你昨天喝醉了当我面变成猫了。”

 

蒲熠星:重启失败。

 

“……那一定是你在做梦。”

 

死不承认。

 

郭文韬冷笑一声,想起自己在毫不知情时对猫说过的那些话,决心不能让蒲熠星好过。

 

“那你和猫为什么从不同时出现?”

 

“巧合……你科幻片看多了吧,韬韬。”

 

我以后再也不喝了,蒲熠星避开郭文韬的视线,咬着下唇痛定思痛,我喝个锤子。

 

眼看蒲熠星的防线即将全线崩溃,郭文韬终于好心地转移了话题:“玫瑰你收下了?”

 

“收下了,收下了。”蒲熠星宛如抓住救命稻草,点头如啄米。

 

“那你就是答应了。”郭文韬说了个陈述句。

 

蒲熠星沉默片刻,由衷地困惑了,作为一只年幼的小猫咪,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些人类求偶的时候是可以跳过表白步骤直接替对方同意的。

 

 

 

11

 

郭文韬有时候挺佩服蒲熠星的,就比如被拆穿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变成猫趴在他腿上睡觉这一点,但凡心理素质差点的猫都不能随便做到。

 

“阿蒲。”他喊猫。

 

黑猫动了动耳朵,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我要去洗澡了。”

 

郭文韬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猫不见了,蒲熠星坐在他家沙发上看一本杂志,看见他出来一愣,忽然把杂志盖脸上了。

 

郭文韬看着红晕一点点从蒲熠星的脖颈爬上他的脸颊,在对方过于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你这个人怎么不穿衣服?”

 

“你怎么不变猫了?”郭文韬的小把戏得逞,边套T恤边笑着问,“为什么黑猫变成人之后会是冷白皮啊?”

 

“你在说什么哦,听不懂。”蒲熠星悄悄把杂志挪开一点,透过缝隙看郭文韬,被对方抓包之后又移开视线装傻。

 

“赖子。”郭文韬小声嘀咕了一句,走过去把自己擦过头发的毛巾盖在蒲熠星的头上,“我下周出差。”

 

蒲熠星把毛巾扯下来,听到这句抬头看向郭文韬:“多久?”

 

“顺利的话半个月吧。”郭文韬默默算了下,“不顺利的话……”

 

“那必不可能不顺利。”蒲熠星飞快打断道。

 

郭文韬一愣,弯起眼睛笑起来,是一种很平易近人的笑。

 

“猫仙儿保佑我。”郭文韬就是有本事把祈使句说得像在撒娇,“猫仙儿?”

 

猫仙儿放弃了无谓的抵抗,拽过郭文韬的手,用指腹在他手心画了颗圆润的五角星。

 

“猫仙儿保佑你。”

 

 

 

-

 

猫仙儿保佑,一直到案子收尾之前,郭文韬的任务一直都完成得挺顺利,不止是他,应该说是他们整个小队都挺顺利的。

 

最后一天,距离郭文韬和他家猫分开那天刚好过了半个月,那天的天气有些糟糕,郭文韬和他的同事来到指定地点的时候,积雨云已经笼罩在这座城市上方已久了,他们站在云层巨大的阴影之下,没过多久就等到了厚厚的云层里落下的第一滴雨。

 

郭文韬不喜欢阴沉的下雨天,但他们出任务的时候,十次里基本上有九次都会赶上这种糟糕的天气。

 

计划是前几天就部署好的,就为了在今天把犯罪团伙一网打尽。一如前几天一样,今天的一切也都执行得很顺利,他们包围了对方的据点。

 

再后来就是千篇一律的抓捕工作,反抗的话就把对方扭翻在地,然后拷上手铐。

 

把最后一个罪犯押上警车的时候,郭文韬松了口气。幸好今天糟糕的只有天气。他慢慢松开手,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空无一物的手心。

 

他们不知道,那里藏了一颗只有他能看见的星星。

 

 

12

“还有人在里面。”

“什么?”

最后一名罪犯坐进警车之后,郭文韬正准备关门,却听见对方轻声说了一句。郭文韬一怔,以为自己听错,这时候对方忽然抬起头,郭文韬一眼就望进对方黑沉沉的眼睛。

“他爸几个月前就被你们枪毙了,留下她和我,她还小……不过现在我也被抓了,我让她躲起来,没有告诉她……”对方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郭文韬俯视着她,发现这位母亲已经泪流满面。

从对方开口那一刻起,郭文韬的右眼皮就开始疯狂地跳动,才一会儿他就感觉眼皮烫得厉害。

“时间差不多了。”他听见对方说。

郭文韬丢下车门,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速度往身后的平房跑去,没有理会他的同事在他背后的呼喊。

-

爆炸声响起的时候,不停哭泣的女孩被郭文韬护在身底下。他有片刻的失聪,视野里只有大片飞舞的烟雾颗粒,他们身处的脆弱的建筑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分崩离析。

女孩短暂地懵了一下之后,在他的怀里哭得更加厉害,郭文韬试图艰难地抬起手指替她擦一下源源不绝的眼泪,最终也只在女孩的下巴蹭上一道灰色的污迹。

然后他失去了意识。

-

郭文韬的意识曾有过短暂的回归。

他堂堂一代警局局草脸贴地躺着,光是呼吸都连呛了几口灰尘,意识朦胧间他感觉有温热的血液从额角滑落到他的下巴,然后被什么粗糙的东西轻轻拭去了。

郭文韬努力掀开眼皮,发现是一只黑猫在舔舐自己的脸侧。

女孩不见了。他眼前是一片红色,大概是血糊住了眼睛,他听见碎石滚落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建筑在燃烧的声音。

……蒲熠星?

郭文韬试图调动声带发出点声音,还没开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他浑身都疼得厉害。

然后他感觉有人轻轻把他的上半身抱了起来,他的头贴着对方的胸腔,他甚至听见了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就在他耳边,很响,也很乱。

对方在他头顶叹了口气,语气很耳熟,声音也很耳熟,是他为期半个月一直在怀念的声音。

你这个人怎么总是这么不小心哦?

那个声音听起来有点生气,郭文韬攥了攥手心,在再一次昏过去之前,轻轻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

蒲熠星低着头,伸手轻轻替郭文韬擦去脸上的血污和灰尘。这个人类就连在这种狼狈万分的时刻都有一种脆弱的漂亮。蒲熠星满意地看着男朋友终于干净了一些的脸,用指腹极慢地划过郭文韬优越的眉骨、挺直的鼻梁,最后停留在他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的嘴唇。

然后他垂下头,生涩地用自己的唇碰了碰郭文韬的,向这个麻烦的人类讨来了属于他的第一个吻。

你这个人怎么总是这么不小心哦?

猫也只有九条命啊。

13

郭文韬醒来。他一睁眼就被外边的太阳光闪了下眼睛,眼前是一片熟悉的白色圣光,很显然他的病房这次也没有拉窗帘。

然后他低下头。

这次他的床边没有趴着蒲熠星。

14

郭文韬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也捡到过一只黑猫。

零八年雪灾。处于中高纬度的欧亚地区高空出现一个阻塞高气压并长期持续,极涡在西伯利亚停留不动,导致北方冷空气连续不断入侵中国,新闻联播天天播报的就是这些。

郭文韬的学校提前放了寒假,那天晚上小学生郭文韬不过下楼倒个垃圾,回来就给了他爸妈一个惊喜。

他捡回来一只奄奄一息的幼猫。

幼猫缩成小小一团卧在垃圾桶旁边,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郭文韬扔完垃圾一低头,看见一片白雪皑皑里突兀地冒出一簇黑色,他凑近了才发现是一只黑猫。

幼猫被他揣在羽绒衣里一路捂着带回了家,他爸妈凑过来看了几眼,欲言又止。

因为猫太小了,大概是活不了。

结果小猫的生命力出乎他们意料的顽强,年幼的郭文韬忽然拥有了一只同他一样年幼的小猫。

小猫不太亲人,家里来客人的时候它就团成一团窝在随便哪个高点的地方睡觉,有时候郭文韬爸妈都要被不知道从哪跳下来的猫吓一跳。

“挺黏人的啊。”面对他妈的质疑,郭文韬看着趴在自己手边,用尾巴圈住他的手腕阻止他写寒假作业的黑猫困惑道,“而且晚上还爱爬我床。”

行吧。他妈妥协道,谁捡回来的和谁亲呗。

-

那年冬天在郭文韬记忆里仍然是个挺艰难的冬天。除夕夜之前的上一个礼拜日,奶奶生了场病需要住院,他们一家去医院探望,郭文韬跟在他爸妈后边走进了病房。

一开始奶奶醒着,大人们在开了暖气的病房里聊天,郭文韬安静地站在病床边上听着。没过多久奶奶就睡着了,他妈给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放下手里的水果就带着他走出了病房。

过完年之后,他被大人领着又去医院探望了一次奶奶。这次奶奶躺在病床上睡着,郭文韬记得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他在病房里陪着坐了一会儿,快要走的时候,他走到病床边轻轻握住了奶奶正夹着心电监护仪的那只手。病房里暖气很足,郭文韬脱了羽绒外套,单穿一件毛衣都热得出了一层汗,此时此刻他握着的那只手却还是很凉,郭文韬感觉像是捂着一块不会融化的冰。

有人旁边摸了下他的头,让他和奶奶告别。

郭文韬想了想,说了奶奶再见,又问等开春的时候能去您家摘樱桃吗?

他爸终于笑了,说,有没有常识啊韬韬,初春没有樱桃。

-

郭文韬那天晚上醒来,一低头果然看见黑猫窝在自己怀里,郭文韬把手轻轻搭在黑猫的脊背,感受着手掌下黑猫的身体跟着呼吸缓缓起伏,然后他把下巴埋进猫咪毛绒绒的头顶,小男孩的眼泪落在黑猫的耳朵尖。

郭文韬抱着怀里的暖乎乎毛绒绒的小动物,流着眼泪许下了他的第一个愿望。

希望奶奶早日康复。等到夏天的时候,他想和奶奶一起摘樱桃。

黑猫在他怀里动了动耳朵。

-

第二天郭文韬睡醒,一摸眼皮,果然肿的,一摸被窝,睡在他怀里的黑猫却不在了。

郭文韬下床,在家里找了一圈,也没看见猫的影子。

“喵?”郭文韬学了声猫叫,试图呼唤他家那只黑猫,却发现他还没给猫取名字。

事实上最后他什么也没呼唤出来。

他的猫不见了。


 

 
 

15

 

黑猫不见了。

 

郭文韬在自家楼底下等到路灯一盏盏亮起来,也没再看见猫的影子,倒是等到了下班回家的他爸。他爸想着谁家的倒霉孩子好端端地不待在家里跑楼底下坐着挡路,走近一看却发现就是自家的倒霉孩子。

 

郭文韬坐在单元楼门口的台阶上,脑袋埋在膝弯。他爸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小孩就抬起头,可怜兮兮地先抹了把脸上还未干透的泪水。

 

怎么啦?他爸蹲到小孩面前,坐这儿干嘛啊?

 

“我等猫。”郭文韬刚哭完鼻子还塞着,说话还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神倒是挺执着,看着他爸一字一顿地说。

 

他爸就明白了。猫丢了。

 

 

后来郭文韬等困了,靠着旁边的墙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半梦半醒的时候感觉自己正被人抱着一级一级地上楼梯。

 

男孩趴在大人的肩头在睡梦间再一次掉了眼泪,郭文韬他爸凑过去仔细听自家儿子小声重复的话,“可是我还没给它取名字。”

 

-

 

之后有一段时间,郭文韬下楼倒垃圾的时候,总会站在垃圾桶旁边等一会儿。不过一直到天气回暖,他也没有再等到他的猫。

 

-

 

奶奶在春天的时候出了院,大人们去楼下办理出院手续,郭文韬搬了把椅子坐在奶奶的病房看窗户外面的那棵阔叶树,发现树底堆积着的那些属于冬天的枯枝落叶已经不见踪迹,新的枝芽正在生长,一个月之后就又会是一片蓊郁的绿色。

 

 

 

-

 

2020年的郭文韬看着窗外的那棵冷风一吹就哗啦啦掉叶子的乔木,忽然发现冬天又要到了。

 

 

 

 

16

 

住院这段时间,郭文韬又陆陆续续地捡起来一些记忆片段。

 

郭文韬二十六年来从未觉得命运特别优待他,他的人生好像也没有特别顺风顺水,干着一份早出晚归几乎没有节假日的工作,出任务的时候如果出些什么意外撞上的人永远是他,还有一些命悬一线的时刻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他坐在病房里回想那些片段,自己都忍不住吐槽,太离谱了,原来我的运气比这还要更差一些。

 

运气很坏的郭警官坐在床上,掰着手指一根根数过去的样子看起来数学也不是很好。

 

-

最近一次的记忆是两个月之前,蒲熠星跪在他身前,捂着他被逃犯捅出来的伤口骂骂咧咧,他当时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好像还笑了一下,很小声地嫌弃道,怎么会是蒲熠星啊?

 

你他妈的。再小声蒲熠星也还是听到了,气得骂了句脏话,故作凶狠地威胁道,下次再救你我就是瓜皮。

 

他低下头想了想,留给郭文韬一个孤零零的发旋,又补了句,希望没有下次了。

 

 

血止住了。

 

-

 

郭文韬毫无预兆地在除了他自己空无一人的病房里轻笑了一声。

 

瓜皮。他小声骂了句。

 

然后警官停下自己计数的行为,看着自己的手终于得出了结论——那些记忆不多也不少,刚好能凑成八段。

 

 

-

 

郭文韬那天晚上梦见燃烧的建筑,他听见爆炸声、女孩的哭声、墙壁坍塌的声音,然后是好像长达一个世纪的耳鸣。等他终于从耳鸣声中解脱出来,先前那些嘈杂的声音忽然消失了,他听见一声很轻的猫叫。他睁开眼,眼前还是一片红色,有人轻轻盖住了他的眼睛。

 

郭文韬在重归黑暗之前,终于想起了蒲熠星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韬韬,等下我。”

 

 

-

 

郭文韬一怔,在一片黑暗里缓缓伸出代表着数字9的无名指,沉默良久才极轻地眨了下眼睛。

 

可是猫不是只有九条命吗?

 

 

 

 

17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郭文韬办了出院,队里给又他批了半个月的假,让他在家再养几天再回去工作。

 

郭文韬出院那天没通知同事和朋友,自己一个人顶着十二月份萧瑟的北风慢慢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感觉这一幕好像有点凄凉。

 

我刚刚为什么不打车呢?郭文韬真情实感地疑惑道。

 

他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却感觉被什么阻碍了,郭文韬一低头,看见一团黑色毛球,一只黑猫咬住了他的裤腿。

 

“……蒲熠星?”

 

黑猫困惑地冲他“喵”了一声。

 

 

-

 

郭文韬最后还是把猫捡回去了。

 

猫是最普通不过的黑猫。郭文韬坐在浴室的地上给猫洗澡,调了合适的水温和大小,小心避开黑猫的耳朵。

 

他就这么受黑猫欢迎吗?郭文韬想,哪怕来只小白猫呢?哪怕来只橘猫呢?

 

他呼噜了把黑猫背上的毛,黑猫却在这时候一爪子挠在他的手背。“嘶……”郭文韬感觉手背一痛,下意识松了下手,淋浴头被他扔在瓷砖上,吓了旁边的猫一跳,“大爷!别……”

 

郭文韬最后被猫大爷一个飞扑,连人带猫一块儿仰倒在了地上。衣服裤子是全湿了,他的后脑勺也没能幸免。

 

他生无可恋地躺在一片狼藉的浴室里,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确是找不到第二只像蒲熠星那么省心的猫了。

 

 

-

 

一月份的时候他回警局上班,和同事坐在电脑面前看监控录像。

 

周峻纬坐在郭文韬旁边,余光里的郭文韬撑着下巴望着电脑屏幕,屏幕的光若有若无地映在他的脸上,他看起来倒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又专注。但周峻纬总感觉郭文韬好像和之前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说实话他们的工作量其实挺大的,因为录像很长,看到大概三分之一的地方,周峻纬按了暂停键:“缓会儿。”

 

周峻纬试图打破现在这种不对劲的气氛:“和女朋友吵架了?”

 

可惜这次他选错了话题,郭文韬闻言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手里的金属U盘,就在周峻纬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

 

“男朋友。”郭文韬又补了句。

 

“!?”周峻纬一口咖啡呛在嗓子眼。

 

 

-

 

发工资那天,郭文韬回家的时候顺路去交房租,房东是门口超市的老板娘,郭文韬进来的时候,她正拿着平板在看一部热播的狗血剧。郭文韬交完自己的房租,又忽然想起什么,问:“我对面那户……房租付了吗?”

 

“还没呢。”老板娘“咔擦咔擦”咬着瓜子。

 

“那我先替他垫着吧。”

 

闻言老板娘终于从电视剧前抬起了头,回忆了一下,奇怪道:“不对,你对面那户的租客十月底的时候就来和我说他不租了呀?”

 

十月底。郭文韬不用算时间,他记得很清楚,是他最后一次出差。

 

 

 

 

-

 

答案昭然若示。

 

 

郭文韬走过第九盏路灯时,忽然打了个喷嚏。接着他鼻尖一凉,是一片雪花融化在他的鼻尖。

 

下雪了。

 

路灯照得到的地方,雪片打着旋儿纷纷扬扬地飘落,郭文韬盯着看了会儿,想起小时候玩过的水晶球。

 

郭警官静静在雪里站了会儿,独自欣赏着这一方属于他的梦幻世界。然后他很小声地吸了下鼻子。

 

“草。”郭文韬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把那些多余的水珠擦掉,生怕一会儿就结了冰,“蒲熠星你他妈个骗子。”

 

你都不租我对面的房子了,还让我等你,我等个屁,我明天就搬家。

 

郭文韬在心里给蒲熠星记上两笔。

 

骗我。还害我说脏话。

 

又没骨气地想,算了,还是不搬家了。

这个人有点懒,什么都没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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